武云溥从安溪到泉州,相遇就该灿若花火
安溪文庙的精致雕刻。
走过很多城市,有些走马观花,像看了一场乏味的午夜场电影,留不下半点异常的印象。
有些城市则不一样,走过一次,就像品尝过一碗或苦涩或甘甜的茶汤,隔些时日还能想起唇齿间的留香。
从安溪到泉州,是这样余香袅袅的旅程。不仅因为安溪是举世闻名的茶乡,出产最好的铁观音茶,在这里的几日感觉之前半辈子的茶都白喝了——还因为泉州是海上丝路的起点,曾经万邦来朝的亚洲最大港口,几百年前就汇聚了光怪陆离、各色人等,今天仍然是闽商最杰出人才的大本营,无数东南亚华侨的精神家园。
在“六老同游”石碑前合影。
那是令人神往的时代,有那么多个性耀眼的人物,有名气或没名气的,都一样可敬可爱。安溪清水岩上有座石刻“六老同游”,那是明代的六位进士到此地游玩留下的题词。刚巧我们“六根”也是六个好朋友,难得聚齐一次出京玩耍,竟在安溪找到了六百年前的同好。如果说恍如隔世恐怕不准确,这不知隔了多少世,恍如梦中来过。
安溪湖头镇上,我们走进李光地的故居,大宅子里仍有李家后人居住。李光地是清康熙年间名臣,官至文渊阁大学士兼吏部尚书。当时没有宰相,李光地事实上起到了辅佐康熙帝的宰相作用。李家后人为我们推开宅院大门,中气十足地高呼“我祖宗留下家训……”那般家族荣耀的自豪神情,我很久没有在中国人脸上见过了。
参加《无愁河的浪荡汉子·八年》首发。
今年3月下旬的这次福建之行,由头是黄永玉先生长篇小说《无愁河的浪荡汉子·八年》首发,同时在安溪文庙开了插画展“我的集美,我的安溪”。黄先生是何等妙人,不用我这个小字辈多言,看他笔下那些信笔勾来的插画就感觉“好玩得紧”。叉腰举枪的军阀、追逐嬉闹的孩童、满脸透着民间狡黠智慧的贩夫走卒……
黄永玉在抗战八年间随着内迁的集美中学在东南各地漂泊,安溪是十二三岁的黄永玉初学木刻技艺的学堂,也是他初次走出湘西老家、流浪广袤中国的始发站。今已九旬高龄的黄先生,在书里写起安溪,老街老房子的方位都分毫不差。老先生固然记忆力惊人,但我想茶乡给他的精神滋养,才是创作力旺盛的源泉。
参观泉州的茶厂。
泉州更是好玩的地方。“求知去吧,哪怕远在中国。”先知穆罕默德的圣训,让无数穆斯林客商跋山涉水而来,他们中的很多人在泉州找到了财富,找到了欢乐,找到了爱情和家庭并定居下来。泉州城里留下来很多杂糅东西方美学理念的建筑,甚至不同的宗教信仰都能共存一处,一些神明的雕像甚至在民间流传中被误认成其他教派和名称,也将错就错传下来了。
泉州古称刺桐,外国人不仅自由经商往来,也可以在城中为官,是真正的中国通。我们逗留泉州的夜晚,在风雅颂书局做了场醉醒客沙龙,当时提及这座城市的魅力,我说的是:“当年那么多有故事的人聚在这里,让泉州变成了一座有无限可能的故事之城。”
我们只能从前人的作品里寻找故事了,在文学和戏曲里,平凡人的悲喜,也带有浓郁的地方风情。在安溪我们观看了当地民间剧团的高甲戏演出,高甲戏本是滑稽戏,但那晚有一出戏却让我看出了悲凉。剧目的名字不记得了,剧情大概是一对男女在台湾岛上相爱,男人要回福建老家,来向女方道别。自然是男的山盟海誓,允诺不负此情,一定早早归来迎娶爱人;女的涕泪涟涟,难舍难分,却又陶醉在甜言蜜语中,决心守候郎君。
安溪文庙一角。
扮相很美,唱腔很美,爱情很美——处处美好的一出戏,然而毕竟是节选,我不知道这美好一幕的前因后果。如果我是编剧,断不会让这对情侣的重逢依然顺利而完美,那样不仅没有矛盾冲突,也很难对应生活的真实。我甚至在每一句华美的盟誓后面,都看到了谎言和背叛,看到了必然存在的危险——这一去山高路远,这一别海峡两岸,谁知道再见何年?
我们爱看戏,是因为戏里的悲欢离合比生活中更激烈,同时又与己无关。而实际上我们遇到更多是默然的分离,无奈的思念,从抓心挠肺到笑着说再见,然后再也不见。这里有个心理学的理论,可以判断你是一个悲观还是乐观的人:爱看悲剧的人其实是乐观的,因为凄惨的剧情会让你更庆幸现世安稳;爱看喜剧的人其实是悲观的,你知道生活没那么好,大团圆的结局只能去戏里找。我可能更偏向后者多一点,因为走过的地方多了,见过的人也多了,看过的戏更多。反正总要落幕,逢场就要把戏做足。反正总是过客,相遇就该灿若花火。
泉州天空。
六根为今日头条签约作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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六根者谁?
李辉叶匡政绿茶韩浩月潘采夫武云溥
醉能同其乐,醒能著以文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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